流逝的岁月如同看过的书,都会模糊而笼统起来,最后聚合成一个词:“过去”。然而,有些情节乃至细节却永远地清晰如昨,比如于我而言,1991年就只有两件事情:洪水和女儿出生。
刚到暑假,天就好像又被谁捅破了,大雨没日没夜地倾泻下来,一时间四方告急。伴着河水暴涨的,还有妻子的肚子。我们住在学校的一间一厨,室外不见日月,室内处处阴湿发霉,不时有水情危急的信息传来,由不得你不心慌。茫然间,我们也备了些物资。现在看来,那时真幼稚得很,总共就是几盒饼干,几袋方便面。一是余钱不多,二是没有经验,况且那时家里还没有冰箱,能买啥呢?不像现在对付疫情,冰箱之外,还要附加冰柜。
七月中旬,终于盼来了一个不下雨的阴天,可以回老家看看了。自行车当然是不能骑的,只好步行。一向平静如溪流的向阳河已变得浩浩汤汤,水位几乎已与两岸齐平,比往日宽阔了好几倍,浑浊的水流挟裹各种各样的杂物涌动着,缓缓地向东移动。一头浸泡得膨胀如鼓的死猪,被树枝绊在凹湾处,散出阵阵恶臭。
河堤内的道路,或者没在水中,或者全是泥泞,像“沍嘟子”。我赤着脚时而在水中试探着走,时而在烂泥中跋涉。忽然发现,前面有块淤泥一拱一拱的,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一看,原来是一条鱼搁浅在沟沿上了。洗净看看,是条花鲢,约莫二斤呢!
父母见到我,颇感意外,说这么大水,路都淹了,你是怎么走的啊!又说,今年的水恐怕都超过六二年了。他们告诉我,昨天北边有个地方破圩了,正是吃早饭的时候,看着看着,水就漫过了灶台,漫过了窗台。我问“我们这里怎么样啊?”
父亲母亲一脸凝重地说:“不好!估计保不住。坝头都泡烂了,搞不好明天就要倒。”
“你们跟我一起到小官庄吧!我们学校地势高,应该问题不大。”
“用不着。我们不怕,已经准备好了!”父亲边说边指了指码头。只见码头边系了条小船,船上搭了个篷子。“要是洪水来了,我们就上船。”我顺着小河望了望,家家门前都系着一条这样的船。“你兄弟跟你去吧!躲一躲,也好!”
于是,我收拾收拾东西,挑着两只箱子,带着兄弟,一路摇摇摆摆地回学校。再次踏上向阳河堤,回望村庄,心里默默地叹息:“明天这里或许就是一片汪洋了啊!”一时竟生出无限的感伤!
可喜的是,后来村子保住了,雨停了,洪水退了。上天确有好生之德,宝地果真名不虚传。
8月2日,妻子顺利生产,喜获千金,足足八斤!名副其实地“生于忧患”。
抗洪期间,学校所在地直塘村的干部们穿着雨衣雨靴,二十四小时在向阳河大堤上巡逻,加固堤坝,向我们学校征集了200条麻袋装土。我们学校也成立了抢险突击队,随时准备参战,最终没有动用。听说,鲁垛中学的老师,一天夜里,听从紧急号令,参加了廷柏粮库抢险,让人感佩不已!
后来才知道,1991年大洪水,被称为华东洪水,波及18个省,安徽江苏最为严重。江泽民、李鹏等领导人亲自到江苏、安徽察看灾情,社会各界倾力支持救灾,努力降低了损失。所以,算来还是应了一句老话:天时不如地利,地利不如人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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