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
宝应乔氏,原籍山西襄陵县,因该地区经常发生灾荒,为了避灾而迁至苏州阊门一带谋生。明初‘洪武赶散’又迁徙宝应南乡柘沟定居。传至先祖乔邦从时,已成为宝应南乡旺族。
《县去类编》人物类·“忠义笃行”章载:“乔份,字古村,祖居柘溪(柘沟)。举世多阴德。父邦从,尤行义好施。”由此看出,行善乐施、乐于助人的品格是乔氏家族古来的优良传统。《类编》对中乔份的记述较为具体:乔份,明·嘉靖二十(1540)年生,生来有与众不同的特征,长成以后淳朴孝友,居乡退让,乐于救人之急,方圆百里众多庄户得到他的生活资助。诸如拾金不昧、行程百里补偿货款、大灾之年献田地置义冢、贷息钱于庄邻因受灾而不索还等等善举,已由同道细评,本文不一一而举了。乔份卒年七十四,远近乡邻无不感叹:“份公实在是难得的宽厚仁慈长者啊!”乔份生长子可仕,次子可聘,子孙“科举中取”的名目至道光年间已有八世,被人们赞誉为“因祖上恩泽而绵长也”。正所谓“寿山南山不老松,福如东海长流水”。
乔氏三进士之首乔可聘,生于明万历十七(1589)年,字君征,号圣任。明天启二年进士,授中书舍人,官至河南道监察御史。他虽身居“御史”显位,然生活俭朴,性淡素,无华丽衣服、丰盛美味及豪门大宅。然为官清正、尽忠尽责,一心为民,高风亮节,享誉清史。如奉皇命巡按浙江期间,赎金万余锾(古代重量单位,一锾等于六两),修文庙,赈贫民、置义冢,造福于一方百姓,等等无不令人感叹。后因官场奸臣当权,乔可聘弃官归里,于柘溪河畔筑“柘溪草堂”,治学著书其中,从不接见显贵者,年八十七岁而谢世。说来也属奇事,康熙乙卯夏(1676年)一日,乔可聘忽召集家人,告之大家自己将在五月十七日而终。随令家人为其更换席、衣服,后于闰五月初七离世,似乎了然自己的生死一样。他的挚友李清在墓志铭中叹曰:“虽然以公起家名进士,官赫寿高,子若孙绵绵且奕奕,足矣”。
乔氏三进士居中者乔莱,生于明崇祯十五(1642)年,字子静,号石林,又号石柯。康熙六年进士,授内阁中书舍人,官至侍读。乔莱平素“为人明达宽和,洞见表里,友爱兄弟,终身无闲言。笃于故旧,不以存亡易心。轻财乐施,急人之难如不及,家状中所载抚孤子、还鬻(卖)女、葬故友、赎族人诸义举,不可胜书”。乔莱乐于举荐提拔人才,很多有才华的人由于他的帮助成了名。因他人品贵重可敬,故在士林中交游极广。当时许多重要文人官员都与他有诗文往来,如王士祯、张英、陈廷敬、高士奇等。后来因宫廷河工争议,得罪权臣而被革职还乡。乔莱罢官南归后,于故乡宝应县治东北隅购得水泊隙地一区,治以为园。“园寓人品”:园内外皆水,而因水置景,或为池、为塘、为渠、为潭、为泉。有堂临水,曰“竹深荷净堂”;有亭在水,曰“洗耳亭”;有阁覆水,曰“翦淞阁”;有桥截水,曰“津逮桥”……不叠石,不种鱼,不多架屋,凡雕组藻绘之习皆去之。全乎天真,返乎太朴,而临眺之美具焉。园名曰“纵棹”。每日午饭后,“辄(总是)刺船来园中,巡行花果,课童子(教儿童读书),剪剔浇灌,品茗焚香,扪松抚鹤,婆娑(迴巡)久久而后去。有佳客至则下榻焉,琴弈觞咏,陶然竟日”,开始了“智者乐水”的隐居生活。可谓:文如人品载经史子集,园传四韵寓琴棋书画。
然而,乔莱虽息影官场,隐居“水园”,仍心系国计民生,十分关心家乡地方大事,凡“桑梓利病,如筑子婴堤、启闭涵洞、募派夫役等等,侃侃(理直气壮、从容不迫)为当事言之,常得所请,乡里多蒙其利”。
(二)
乔可聘,天启二年中进士,授中书舍人,当时正值宦官阉党魏忠贤权势方张,即辞官回乡终养慈母。乔可聘母亲沈氏教诲他:“吏有百行廉为先,文官不爱钱,天下太平。吾邑风气素薄(俭朴的传统),华毂朱轮(装饰豪华的车轮),后多不振,尔当矢清白积善以永余庆吁”。一位身居乡间、常年劳作的农家妇女,能如此申明大义,足以可见乔氏门风如皓月清辉世代朗照。乔可聘父母合葬墓志铭亦云:“此所以中翰母也,中翰通籍十五季,环堵萧然,清风绝世,则母德远矣”。
崇祯元(1628)年,乔可聘为母送终后返京官复原职(中书舍人)。他个性俭约,居官谢绝与有企图的求见者交往。同朝为官者唯严格师事明末大儒、都御史刘宗周,与黄道周、倪元璐、马世奇、陈龙正等儒士良臣,日夜亲近殷切,相互探讨学问,以政治得失、人才邪正为思虑。乔可聘“以伉直著声”,虽然滞留中书一职达十年之久不得迁升,但他从不屈从于朝中大阉权臣。官御史时,巡按浙江期间勤政为民的同时,奖廉惩贪,权奸敛迹,狱讼多昭雪,吏民凛凛,相戒勿犯乔御史,可见他威望之重。史称其“廉直著声,为清流标鹄”。意思说,乔可聘为官清廉正直众口称赞,是朝廷命官们效法的楷模榜样。“政审人去后,民意闲谈时”。乔可聘百年后,县乡贤祠“清赠翰林院编修前掌河南道监察御史乔可聘”;另据《道光志》刘宝楠撰《修建宝应祀典议》一文曰:“旧有四贤堂,祀明御史乔可聘。”乔可聘当年辞官隐居建筑的“柘溪草堂”已成为他学士人品的象征载入史记、留迹画中。
《乔莱生平述略》“家世生平”一节写道:“乔莱母潘氏,封宜人,于明之亡也,流涕累日,作绝命诗四章,置衣带间,阖门自缢,为家人所觉,故得免。”数字几语,令人荡气回肠。
乔氏门风崇尚气节、正直不阿,对乔莱的个人秉性与为官处世之道及家族后人也产生了重要影响。乔莱幼小聪颖过人,悟性极高,未成童,参加县试,县令怀疑他年幼,当场出题七道试之,见应答自如立让他入场参考。县令感叹说:“乔公有后人矣。”康熙六(1667)年,年仅25岁的乔莱便中进士,封内阁中书舍人。康熙十二(1672)年授任顺天乡试同考官,乔莱矢心剔弊,无半点私心,深得众望。回归京都,他因老父乔可聘年已83岁高龄,恳请告假回乡奉养送终,直至4年多父丧礼毕方返京城复职。其后11年间,乔莱才智出众,文华映日,连被擢升。然而,他为了关系国计民生的河工廷议,慷慨陈词,触犯权贵,深遭忌恨,而于康熙二十六年(1687)年遭罢归。其后,居家七载,归而裹足揜关,决口不谈世事,无片札入长安。益肆力为古文辞,有集若干卷。如此高风亮节,莫不让人如入诗佛王维“明月松间照,清泉石上流”佳句之境……
(节选自《乔家白诗与乔氏家族述略》一文)